黄星跃见追上来的夏校长正神情不安地看着自己,也慢下了自己的步伐。她只是心里堵着慌,胸口难受又闷痛地一阵一阵的。这种情绪和生理上的疼痛,有她自己本人的,更多的还是这具身体原主激荡起伏的心情。
“对不起,黄星跃同学。我做为一名成年人还是你的校长,却没有保护好你!”夏校长看着那双昔日里一直清澈的眼眸,此时却泛着猩红色,还荡着泪花,心顿时揪痛在一起。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住。
一边的钟主任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无声地递到黄星跃面前。黄星跃也没矫情,接过来就是一顿地抹眼泪。
派出所大厅门口那群人就远远地看着那个小孩子拿着手帕不停地擦眼泪,谁也没说话。
陈开明一开始接到所长的指令,说要组织这个调解会,心里就不舒服;现在看到原来还会笑眯眯,面对众人百般刁难的孩子现在却哭地如此委屈,伤心,觉着自己就是这群家属的帮凶之一,实在是枉为人,不配做人民警察呀!
不管身后那群人何种心思,反正黄星跃平静完心绪,擦干最后一滴眼泪后,语气坚定地说了一句话。“这是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最后流的一次眼泪,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就朝着停车场走去。等三人坐上车,车子开始缓缓往学校方向开的途中,黄星跃这才一脸认真地回了夏校长的话。
“夏校长,你没错。那些人只是喜欢拿捏看似最弱的那个人。我,就是他们眼里那个可以随便揉捏的弱者。他们觉着用道德绑架我,或是高高在上地威胁呵斥一番,我就会害怕,软弱,然后撤销所有的控诉;然后接着就会用我做为例子来说教您,无非就是说,你看人家一个小孩子都不计较了,你一个大人好意思继续告吗。
对吧!就是这种套路,很烦人的。喜欢把别人都当傻瓜。什么都想占,明明自己做错了事犯了法,还想站在高高的道德高峰上挤压我。我偏不!这人呀,一生太顺了也不好,就让我当一回他们迈不过去的那道‘坎’吧!”
钟主任一边开着车,一边听完这番话后,内心已经全然信服了!星姐果然还是星姐呀!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些妖魔鬼怪在她面前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不过,一想到刚才这孩子还抹了许久的眼泪,心里还是心疼的。毕竟在钟主任心里,这娃是自己亲自招进来的,一路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做为她的‘自家人’,自己能不气愤,能不心疼吗。
“那这事,我们就不管了?”钟主任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排脸色黯淡的夏校长一眼。
“黄星跃同学,你还记着你之前在我办公室问了我一句:‘您上面有人吗’。之前,我是不准备和你一个小娃娃说这些大人事情的。但是,今天这群人仗势欺人,咄咄逼人,实在是超出了法律管辖的范围了。既然,对方不要脸,那我也豁出我这张脸去找找‘我的人’。
我之前一直以为公道在人心,最不行,还有法律兜着底。结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一个大人受点委屈就算了,却让你一个小小孩子一直打前锋,冲前阵,实在是惭愧呀!”
黄星跃认真听着夏校长难得的‘掏心窝’话,听到他表扬自己‘打前锋,冲前阵’,心里不禁美滋滋的。可不,这种事情都是自己以前经常要干的。机甲战士是永不退缩的!
夏校长留意到黄星跃脸色露出的浅浅笑容,心里也松了口气。自己之前想左了。自己的势不够时,有‘资源’不用,等到别人带着棍棒,带着一群小喽啰冲到自己面前喊打喊杀时,就太被动了!还害得这孩子跟着自己被人羞辱。这口气,万万是咽不下去的。
暗自下好决心的夏校长心情也为之轻松了一些。不想,刚到学校下了车,夏校长就被老林给堵住了去路。
“夏校长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带着这孩子天天往外跑!马上就要比赛了,黄星跃可是我们实验班的种子选手。你得让她把时候多用在学习上!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瞎搞什么……”老林仗着自己老资格,直接怼了一通后,也不看夏校长和种主任那精彩的表情,拉着黄星跃的手臂就往教室赶。
黄星跃此时打内心觉着现在要是下场雪就非常应景了!窦娥般的夏校长,六月的飞雪,再来一段古华国经典的二胡,啧啧啧,估计夏校长当场会哭出声吧!
“不是的,夏校长带我出去是办正经事!”黄星跃还是很有良心地对老林解释。不想,老林浑不在意地挥挥手,非常大气地说道:“什么正经事能比得上教书育人,好好读书这两件事!一个校长,就是要在学校里好好搞教育工作;你一个学生,就是在校好好学习。
一天天的不干自己本分的事情,哪还算是正经事吗!”
这话说得,太三观正了!说得黄星跃都竖起大拇指对着老林一顿夸。
“对,就是这样子!一个个正经事不做,每天就想得‘走后门,抄小路’。自己家里的鸡呀鸭呀都没管好,还惦记着别人家的猪。偷不到人家家里的猪,还倒打一耙子,说别人家的猪太肥了,走路挡道了!我看他/她,比一头猪还不懂事!”
黄星跃仗着老林不知真相,很是‘指桑骂槐’了一顿,心里瞬间都畅快多了!
老林刚开始还很高兴自己爱徒对自己的赞许,等听到后面,又隐隐觉着自己和她说的好似两码事。邪乎!
老林不管这些,现在他一心扑在奥林比克数学竞赛这事上。他们学校一直以来都是在镇上和其他初中PK,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这次不一样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到省里和所有初中PK,那档次一下子就飞升了。
所以,老林很看重此次比赛,尤其是看重自己的爱徒。别人不知道,老林从一接手实验班之后,就慢慢在摸这个第一名娃娃的深浅。随着时间的延伸,他现在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爱徒,好似那深渊,越摸越没底。所以,这次他宝押在了她身上,恨不得24小时贴身看护着。
黄星越哪会不知老林的心思,也没说什么,反正老林给她啥她就学啥,也不管资料多少,内容有多深奥,与她这个年龄多不匹配,她都通通接收,并一一吃透。这下,可把老林喜得天天见人都笑成花,气的老搭档黄老师都酸了。
“可以了,老林。差不多就得了!你也不能光让那孩子学你数学吧,我的语文,还有英语也得跟上呀!你别搞得这孩子最后偏科了!”
老林才不上当,他刚看了爱徒这次半期考成绩,门门一百分,初一年段第一名。这还偏科!骗鬼去吧!
老林愉快得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得意洋洋得又带着一叠资料找自家爱徒上‘小课’了。
而这边,做过窦娥的夏校长不想再受气了,当夜就打电话到J省里去了。
之前,我们提到J省教育局的一把手是去年才来的,名叫孙万雷。这人和夏贺商同为S省人士,同一大学毕业,又师从同一个教授,按他们的师门辈份来论的话,夏贺商得喊他一声师哥。两人之前都在教授家里见过面,话投机,再加上同门师兄弟关系,自然而然地慢慢关系越发亲近起来。
夏贺商先来的J省黎明镇当校长,孙万雷迟他一年多到的J省教育局。一开始,夏贺商也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从来没到孙万雷的家中拜访,只是通过电话保持联系。
孙万雷做为J省教育局现今的一把手,对J省的教育改革理念和这位师弟很贴近。所以接到他的来电,心情还是很不错的。等双方问候完彼此最近的生活和工作情况后,夏贺商也不绕圈子了,直接在电话里把被人造谣,写匿名举报信告到局里等等事情都说地清清楚楚。
孙万雷全程安静,沉思状地听完了,一时脑子满满的,但思路却又无比清晰。不过,在电话里,他并没有多说,只着重问清楚了王阳的父亲是王建国,还有黎明镇一小校长陈远明这两人的名字,然后很郑重地回到:“我会让人调查清楚,如果里面有这两人的手笔,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夏贺商在述说的时候对黄星跃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他有私心。黄星跃毕竟才十岁,还有家里情况也特殊,还是不要让上面太早地关注到她为好。就像黄星跃自己说的那样,‘希望自己像其他孩子一样,不需要特殊对待,不需要额外的怜惜。只要有公平公正就好。’
王建国带着一家人离开黎明镇前,到派出所拘留室见了自己的儿子王阳。面对王阳那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模样,王建国的心终于彻底地死了!
王阳也不瞒他爹,一通的豪言壮语:“我也不连累谁,舅舅的那份我也顶下来。什么法律不法律的,我不信它还能判我死刑不成!你叫爷爷也不要去求人了,孙子我‘有事自己担’,我不会给爷爷丢脸的!”
王建国好想抓着儿子的肩膀晃醒他!丢人,丢脸?!这种事情他早就干了无数次了!他们王家的脸,这次在黎明镇算是丢了个彻底!连自己的老父亲当天回去就病倒了,每天眉头紧皱,心思沉重的样子。医生说,老爷子这是‘郁结于心’,是心病!
自己父亲的‘心病’,不就是站在自己面前一脸自傲,慷概的儿子吗。
纵然有万般话语,王建国此时都只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人到中年,儿子身在牢狱,老父亲郁结于心,母亲每天和妻子争吵不休,家已不成家,王家这是在自毁前程呀!
有时候,法律的制裁还未到,命运因果的审判却已悄悄在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