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挨得很近,蒋粤几乎是毫不费力就能听清电话那头的全部动静。
他一愣,然后有些心虚地站远了,同时在心里暗骂徐书宇这个大嘴巴。
郁晚星反应倒是很快,她拿过手机,嗤笑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的游英沉默两秒,然后像是有些挫败那样:“你不想住酒店,回家不行吗,或者去闻秋雨家也行,为什么非要和蒋粤搞在一起?”
郁晚星觉得游英话中的指控非常可笑,她不知道游英又在抽哪门子疯,“游英,你是不是有病,真把自己当我哥了?”
游英对她的讽刺无动于衷,依旧不依不饶:“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让你离蒋粤远一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郁晚星现在更加确定,游英不是多关系她,只是单纯的讨厌蒋粤。
她懒得再理这个神经病,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拉黑。
郁晚星双手撑着台面靠在洗手池边上,她发现自己心里对游英对恐惧淡了很多,好像又回到那件事没发生之前两看相厌的状态。
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她转过身,看着蒋粤:“游英怎么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蒋粤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昨天晚上在酒店等你的时候碰到了徐书宇。”
呵…难怪。
郁晚星扯起嘴角。
徐书宇和游英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什么事只要让他知道,最多半天,游英一定也会知道。
这个插曲不会对郁晚星造成任何影响。
游英说的话,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不值得被她放在心上的东西。
住在蒋粤家,对郁晚星来说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她在蒋粤家的活动范围很大,除了带着指纹锁的书房,其他地方,蒋粤都允许她自由出入。
这种全身心的信任令她感觉很奇妙。
除了姑姑,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程警官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息,蒋粤很忙,郁晚星也不好总是催促他。
闲来无事,她便开始学着做饭。
在国外的时候,她对吃穿都不是很上心,除了基础的学费和生活费,多余出来的钱几乎全部被她拿去进行心理咨询。
偶尔吃腻了英国那些干巴巴地白人饭,她也只会学着短视频做一些不怎么需要火候和技巧的懒人饭。
蒋粤家各种烹饪设备都很齐全,郁晚星看得心痒,查了几个教程便试着开始上手做。
自从郁晚星住进来,蒋粤每天离开公司的时间就早了很多。
大多数时间,他会提前问郁晚星晚上想吃什么,然后订好了回去两人一起吃。
某天下午,蒋粤心不在焉地听着下属汇报工作,思绪却早已飘远。
他像往常一样在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给郁晚星发消息,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得到回复。
蒋粤心中被一股说不明的恐慌占据,他有些着急,一路卡着限速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客厅的灯亮着。
他松了口气,洗干净手寻着光亮往里走。
郁晚星身上围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
她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和蒋粤的对上,唇边很快绽出一个清浅的笑:“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蒋粤愣在原地,刚才那阵恐惧很快被另外一种复杂情绪取代。
郁晚星穿着一件圆领的浅色毛衣,这让她在餐厅暖黄光线的照映下看起来很柔软。
她仰头看着他,毫无防备那样,围裙的带子在腰部勒出一个柔韧弧度,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坦诚的信任姿态。
蒋粤喉结动了动,过了两秒,才哑着嗓子说:“今天工作结束的早。”
“噢。”郁晚星点点头,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那吃饭吧。”
郁晚星像是新得到宝物急于获得老师夸赞的小孩。
蒋粤每尝一道菜,她都会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然后追着他索要评价。
蒋粤勉强地咽下了一口明显没有炒熟有些生涩发苦的豆角,说:“还不错,就是味道稍微有些淡。”
郁晚星笑起来,连带着眼睛下方那个小小的斑点都变得生动。
她像是从蒋粤的鼓励中获得了无限动力。
蒋粤每天回去,郁晚星总是会做好一桌饭菜等他。
郁晚星:“今天这两个是我新学的,怎么样?”
蒋粤伸出大拇指比了个厉害。
郁晚星这段时间对烹饪的痴迷令蒋粤有些头疼,她做的饭甚至还没到评价味道那步,只能说刚好卡在一个吃进肚子里不至于因为食物中毒进医院的水平。
他不想打击郁晚星的积极性,但也实在有些吃不消。
蒋粤:“你天天给我做饭,明天我下班早,换我给你做一顿。”
郁晚星怀疑地看着他,蒋粤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会做饭的人:“你还会做饭?”
蒋粤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她,像是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还行吧。”
也就比你做得好一点。
尽管蒋粤态度笃定,但郁晚星依旧对他的手艺保持怀疑态度。
她坐在一个恰好能看到厨房的位置上,视线总是不经意就飘到了蒋粤身上。
蒋粤只脱掉了大衣和西装外套,依旧穿着衬衫和西裤。
衬衣从他宽阔的肩膀往下逐渐收窄,扎进腰间的裤子里,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在做饭。
蒋粤的动作很快,没让她等多久,就端着一个圆胖胖的白色小锅走出来。
郁晚星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混合着肉香和米香的味道。
蒋粤做的是她家乡的特色,年糕汤。
从高三离开宁州开始,她就再也没尝到过这个味道。
郁晚星用勺子舀起一口放进嘴里,有点烫,但是味道和她姑姑做的有八分像。
几乎是一瞬间,郁晚星就回忆起了那个潮湿多雨的小城。
“好吃吗?”蒋粤问。
郁晚星点点头,不断升腾的热气熏得他眼眶发酸,鼻尖也湿湿的。
她吸吸鼻子,问他:“我记得你们惠城是不吃这个的,你为什么会做。”
蒋粤看着她,笑了笑:“秘密。”
郁晚星撇撇嘴没有拆穿他,一下子就能猜中的秘密还算秘密吗?
几场雨过后,惠城的温度骤然降低。
蒋粤帮她拿到了程警官的联系方式。
当初对方因受不了职场上恶意的打压和排挤,从警察队伍辞职后,便回到了家乡锦。
经人介绍,现在在锦川市的一所警官学院里任教。
郁晚星和程警官通了电话,觉得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出于尊重,她决定去锦川和程警官见一面。
和程警官约定好了时间,蒋粤那边却的行程却迟迟不能定下来。
蒋轩最近很不安分,蒋粤一边盯着他,一边帮应麟留意徐书宁的动向,同时还要处理公司的一大堆事,着实有些分身乏术。
蒋粤腾不出时间,郁晚星也不是很在意,她本来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离开的前一天,二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一角。
蒋粤看着她明显心事重重的表情,问:“郁晚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郁晚星怔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顶着那道灼热的目光,有些不敢抬头,细白的手指紧紧抓住衣服下摆:“就……朋友关系。”
蒋粤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他久违地感觉到了挫败。
他知道,等到郁晚星从锦川回来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可能会迎来新的变化。
但那不是蒋粤想要的,他想要纯粹的感情,不掺杂任何其他的因素。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但郁晚星还是非常清晰地读懂了蒋粤眼眸里翻涌变化的情绪。
像是失望,又像是洒脱。
郁晚星被他的情绪感染,有些不知所措地用牙齿咬住嘴唇:“蒋粤,我……”
她不是不想回应蒋粤的感情,只是她已经害怕了承诺。
承诺栓不住一个人,下定决心想离开的人,任何方法都不能将他留下。
郁晚星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短短几秒,蒋粤就收敛起情绪,又恢复成之前那副好像任何东西都无法击溃他的样子。
“很晚了,今天晚上早点睡吧。”
郁晚星坐在座位上,飞机降落时逐渐增强的压迫感让她的耳朵有些难受。
她捂住耳朵低下头,觉得浑身的每一个器官都没有落在正确的位置上。
明明是她一直耿耿于怀,但靠近真相了,郁晚星反倒犹豫起来。
她紧张地咬住下唇,下唇上的肉都被她咬破。
郁晚星今天可以穿了一套显成熟的衣服,她觉得这样或许更容易取得程警官的信任。
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寸头的中年男子裹着一阵寒风,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郁晚星像是受到某种感应一般抬起头,尽管她已经完全记不起程警官的长相了。
但直觉告诉她,就是这个人没错。
郁晚星抬起手挥了挥:“程警官,这里!”
程警官闻声回头,视线恰巧与她撞上。
他一点也没有停顿,迈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郁晚星压抑着心中的紧张,装作镇定自若地给程警官倒水。
好在对方很和气。
程警官脱掉衣服,摆摆手说:“没事,你不用这么客气。”
她像是看出郁晚星的局促,笑着安慰她:“要是你早几天联系我,我还可以把当年报警和领着我们去救你的那个女孩也叫来,她现在也在锦川工作,只是最近去外地出差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打得郁晚星有些措手不及。
她脸上的表情呆滞半秒,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当年报警救了我的那个人,是一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