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新陈代谢

达恩豪想着儿子长大了，值事了起来。前不久的一个冬天，他和老婆黄爱佳一天大清早，跑到滨河城北的城乡结合部找小舅家租得房子，达恩豪不小心，被墙角突然蹿出的一条恶狗一口给咬到小腿上了，这条恶犬太可恶了，不但人走你跟前不吱声示警，一口咬死了丝毫不动不松口，惊动了这家平房的男主人出来呵斥，这恶犬才松开了嘴。好在罩裤里面穿了毛裤和线裤，小腿上只擦破了点皮，没有出血。就是这条新裤子开了四五个不洞，破了，又晦气得很，回去就脱下来扔了。想到附近打只狂犬疫苗，过年放假都不开门，就再也没打。

心有余悸的达恩豪，第一次被恶狗所伤，心情很沉闷。走在路上，老婆黄爱佳却开玩笑说，你不是最近时间一直不顺吗，狗这么一咬就把你身上的晦气全给吓跑了咬没了，以后就一顺百顺吉祥如意了。这话把达恩豪说得破涕为笑，心情大好起来。

回到家里，没想到达恩豪的儿子毕竟还是年纪小，天真无邪，童真趣稚，跑过来看一下他爹爹被狗咬了是什么样子，偏头仔细观察其父亲，上下全身仔细打亮其爸爸，这可把达恩豪惹得又好笑，又好气的。

一周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达恩豪吃了好多消炎药，病情形如逆转，逐步向好的方向发展了，就边上班边继续吃了一段时间的药，渐渐地就越来越疼痛得轻了，越来越不疼痛了。

“哇！体重都少了这么多啊！减肥整整10斤！”达恩豪一天无事，在一家药店门口放着的电子秤上一量体重，由原来手术前的65公斤竟然降到了60公斤，整整掉了5公斤肉，所以他才惊奇地这般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达恩豪经此一难，十分痛狠那家坑害人的小诊所黑诊所。他感觉，这个诊所起叫叫“宜德”就是“遗德”，意思是丢失了道德，应当叫“缺德”才合适，只管挣钱，不管患者，害人终害己，这样的“缺德”小诊所应当立即取缔，依法严肃查办这里的假大夫真骗子，让这样坑人害人的小诊所无立足存活之地。

……

这几年来，市政府研究室陆续退休了好几名老同志，单位急需补充新鲜血液，可单位千挑万选，招考进来一名人员。就是达恩豪们经济发展研究处的巴多星，矮个秃头大眼的“巴□□”。岁数比达恩豪小六岁，六九年的人，最末位的六零后，虽然是考进来的，文章也写得凑凑和和。一来就被单位分配到经济发展研究处，不久就被提拔为该处副处长。

巴多星特别的骄傲，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和自豪感，在一块交谈时，他老否定达恩豪的观点，你说什么，他就说“不是不是，是这样的”，搞得达恩豪很不高兴，一直想不通，达恩豪就曾经问过鲁希雷这是什么原因。

鲁希雷给达恩豪说过，果然不出达恩豪之所料，巴多星的父亲是个县级干部，在滨河东南相邻地区一个县上当过县委副书记，后来他父亲调进省外贸厅下属一个外贸公司任职，现已退休了。巴多星一社会闲散人员，被他父亲安排到分管的下属单位县种子公司工作，可他不好好上班，在社会上浪当，加之县种子公司也面临改企转制，他父亲进省城后又把他调进了自己任职的省外贸公司，外贸公司这几年也不行了，他又不上班开始新的社会浪当。

巴多星的老爹是个混机关的老手，看清了当前的就业方向和大趋势，下定决心，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个小儿子巴多星弄进机关单位上班。先是跑到达恩豪们滨河市政府研究室来，经常来找本单位领导金学盛，在办公室等金学盛时，有意放话，说他和现任的常务副市长是同办公室邻桌的工作过的同事，让巴多星进滨河市政府研究室工作。

巴多星还真是走了狗屎运，押中了题还是花钱透出了题，笔试尽然过关了。面试和最后录用正巧是滨河市常务副市长分管主抓，巴多星就从一名下岗的企业员工，社会闲散人员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成了公务员队伍一员，准确些说是准公务员队伍，或者是事业单位参公人员。

巴多星好事不断，最近，金学盛为了通过巴多星的父亲关系，攀附常务副市长，就继续接着提拔巴多星接任刚退休老主任位置，以副主任的身份，负责主持研究室办公室工作。

市政府研究室经济发展研究处又剩达恩豪一人了，急需马上补充人员，金学盛又从他老家的向上县招商局调来一人，这人正是七零后的小个红脸佟若贤，河陇省农业大学资源环境系治沙专业毕业的。听鲁希雷给达恩豪说，佟若贤的老爹是向上县一个村上的书记，与本单位领导金学盛不但认识，而且关系不一般。

佟若贤调来后，被单位含恨金学盛安排到达恩豪们经济发展研究处，好事不断，很快就被提拔为这个处副处长。

随着这几年国家对人才队伍建设空前的重视，市政府研究室也是狠抓贯彻落实，取得了很大的成效。单位领导金学盛抓住机会，通过公开招考，从全省各市州的尤其是县区和基层乡镇工作的年轻人，选拔调进了一批年轻干部，滨河市政府研究室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换班。

“鲁处长，这些年轻人为什么要到咱们单位来？”一天上班时间，达恩豪皱了皱眉头，突然就话题这么一变，向来经济发展研究处聊天的鲁希雷，貌似不解地这样问道。

“达处长，你说咱们单位有什么不好吗？”鲁希雷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想英雄所见略同，我们不是都来这儿了吗，就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提问，而是这样反问达恩豪道。

“不管人不管事，无任何权力，光下苦写材料，还提拔得很慢。”达恩豪性格直出口快，没有考虑鲁希雷的反问其实是在引导说我们单位有许多好处，就这样回答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到咱们单位来？”鲁希雷感觉自尊受损，虽然也是实情，但也还是接爱不了，转头眼睛盯着面前人，继续接着有点生气地这样反问达恩豪道。

“我是为了进城才调这来的，又是和原来的领导不合拍，走了图个畅快……再说了我也不爱作个农技干部天天下乡进地，太累了不干了，跳槽图个轻松……最后一点，最重要，因为我特别热爱写作，爱好就是职业是非常幸运的事情。”达恩豪被问急了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前言不达后语，又结结巴巴又罗罗唆唆地，脸红着避开鲁希雷的目光，这样回答道。

“那些个来咱们单位的年轻，我猜他们的想法是，首先，从县区和乡镇调到市级机关，那是上调，大学选调生到咱们单位是解决就业，一步到位进市级机关，何乐而不为；其次，先进城再说，然后不行再找机会，只要有关系有人加上活动，再往好部门和省上单位调，把这里作为‘跳板’。”鲁希雷举起右手来，把长分头掉下来的发梢往后一捋，双手一叉腰，整理好思路，有条不紊侃侃而谈，这样对达恩豪分析解释了一番。

“鲁处长没错，你说得很对。”达恩豪听得出神，细细品味，感觉很有道理，就赶紧这样连声赞同道。

“不从最早的说，你没有调来之前的就不说了，说了你也不认识，就从你来之后说吧，吴知春和咱们一块竞争上岗没弄上副处长，先借调后正式调进了省纪委巡视组办公室，好单位，牛程凡调到市政务大厅，后来从外市乡镇调进来的易和祥调到市经合局，我们处研究生陶新和黄世清调到滨河新区去了，选调来的美女镇长苟纪宁调到市民政局办公室了，招考来的选调生黄波调到省总工会了，领导死看不上的牛晓英笔度面试均第一考到省公安厅了，等等不说了。”鲁希雷看达恩豪听得认真认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罗里罗唆地这样说道。

“是啊，我们这个单位，对于有门路和上面有人的来说，就是个助推器，对于没有后门没有背景的人来说，就是个沼泽地，烂人的泥潭，一旦烂给就拔不出来了。”达恩豪被鲁希雷所感染，感同身受，实话实说，怨天尤人，这样两个人一唱一和地说起来了。

“……”突然，鲁希雷就不知为什么，显得暗然伤神似的，无言以对，不接话茬，不知是想起了些什么，还是默认达恩豪的观点而矣。然后习惯性地从自己口中吐出像蛇信子一样的舌尖，围绕着上下两片厚唇，围绕着舔一圈有些干裂的嘴皮子。

这几年人才和干部队伍也是流动最快的时期，人才双向流动，有进有出，市政府研究室比任何时候都活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