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星人醒了，魂还飘着，她直勾勾地盯着蒋粤，说：“你偷亲我。”

蒋粤眨眨眼，很无辜地看着她：“我可没有。”

郁晚星沉默了几秒，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还不承认啊。”

她说这句话时尾调上扬，声音里像带着钩子，撒娇的意味很浓。

蒋粤已经想不起来郁晚星有多久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了。

他摸摸郁晚星的头，从地上站起来：“好吧我承认，快起床，我们出去吃东西了。”

清淮本身就比惠城冷一些，再加上昼夜温差大。

郁晚星换了一件卫衣，又在外面套上厚厚的大衣，才跟在蒋粤身后出了门。

她从电梯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裹成一团的笨重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蒋粤侧过头看她，郁晚星把半张脸都埋在卫衣的领子里。

蒋粤抓住她的手，那触感像在摸一只正在冬眠的变温动物：“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郁晚星垂下眼帘，含糊道：“天生的。”

她经常性饮食不规律造成的结果就是：营养不良和身体免疫力下降。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需要输液来完成基本的营养供给。

从那之后，她就越来越怕冷，一到换季就会生病。

蒋粤没说什么，只在自己心里的那份备忘录里又默默记了一笔。

正值饭点，街上热闹非凡。

清淮作为著名的旅游城市，良好的服务态度也是这座城市的宣传点之一。

刚拐进步行街，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小哥就热情地走上来冲着他们连说带比划。

郁晚星脚步一顿，身体不自觉地变得僵硬。

蒋粤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挡在她前面，和那个小哥交谈起来。

那位小哥语速快，口音也重，他说的话郁晚星一个字也没听懂。

蒋粤转过头，询问着她的意见：“清淮特色，百年老字号，要不要试试这家？”

蒋粤下午看郁晚星做的攻略时就发现了，她只标注了一些必去的景点和路线，似乎对吃的东西完全不在意。

她研究烹饪，更多的也是喜欢做的过程，而不是品尝。

蒋粤有些担心，食欲不振是精神压力过大的外在表现形式之一。

果然，郁晚星非常无所谓地点点头：“行啊，我都可以。”

店面不大，不过环境还算雅致。

蒋粤几乎把店员推荐的所有东西都点了一遍，大小不一的碗碟错落着摆满了整张桌子。

郁晚星有点苦恼：“你点这么多做什么，我们肯定吃不完。”

蒋粤把烫好的餐具递给她，安慰道：“没事，都尝尝，我能吃完。”

郁晚星口味清淡，食量也小，这里的菜系不怎么合她喜好。

所以她只是简单地每道菜都尝了几口，就觉得胃里有点难受，吃不下去了。

她放下筷子，用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坐在她对面认真吃东西的蒋粤。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刘海随意地搭在额前，看上去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少年十足。

郁晚星很少见到他这种打扮，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蒋粤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只是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

郁晚星一怔，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心神不宁，思绪不知道胡乱飞到了哪里。

蒋粤吃饱了，放下筷子，刚准备说些什么。

却突然看到郁晚星的表情瞬间变了。

郁晚星眉头紧皱，面色苍白，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怎么……突然感觉头特别晕，有点恶心。”

蒋粤没说话，伸出手在郁晚星的额头上摸了摸。

温度正常，并没有发烧。

他想坐到郁晚星旁边去，刚站起来，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的地面仿佛在震颤，仔细听还能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轰隆隆的声音。

桌子上筷筒的位置在以毫米为单位发生着偏移。

蒋粤最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冲着店内还不明所以的人们大喊一声：“地震了，跑！”

然后一把拽起还在愣神的郁晚星冲了出去。

街边道路两边的灯笼和装饰灯尽情地摇晃着，步行街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大量旅客涌出，他们尖叫着，人挤人，脚步蹒跚地向外跑，脸上写满了惊慌。

刚刚他们吃饭的那家店就在路口，占据着天然的地理优势，蒋粤拉着郁晚星，很快跑到了附近一个开阔空旷的广场上。

不到半分钟，这个广场就被刚刚从步行街里窜出来的人占满了。

郁晚星被蒋粤搂在怀里，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

蒋粤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没事，应该不是特别严重。”

“还不严重啊！”他们旁边，一个穿着棉拖鞋的大哥用袖子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惊魂未定地说：“我刚刚本来没打算跑，结果听到那家店里的楼板像是裂了一样卡嚓卡嚓的，吓得我赶紧跑出来。”

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听他这样说，更害怕了：“我的天，不会还有余震吧，这也太可怕了。”

蒋粤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搜索着，很快就刷到了官方公告：

清淮市临市的一个县城里发生了4.9级地震，震源深度15千米。

两分钟后，所有人都收到了来自地震预警网的应急提示短信：请广大市民和旅客保持沉着冷静，远离悬挂物，就近选择生命三角区或空旷地带避险。

郁晚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她把短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抬起头看着蒋粤，问：“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待在这里吗？”

蒋粤思索片刻，回答：“震中4.9级，我们这里应该不要紧，先在广场上等一会，然后再回酒店看看情况。”

回到酒店的时候，大厅里站满了人，他们一窝蜂地挤在前台询问还有没有空房间。

地震引发的山体滑坡导致道路阻断，进出景区的唯一一条路已经被封死。

所有打算今天离开，却还没离开的旅客全都滞留在此，无处可去。

清淮一年四季都是旅游旺季，遇到这种突发情况，酒店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承载这么多游客。

郁晚星两只手抓住蒋粤的胳膊，才能勉强保持不被那些人挤的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穿过大厅，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听到旁边有个人在叫她。

“郁小姐？”

郁晚星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穿制服的女人正微笑望着她，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郁晚星有些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工作人员的脸上挂着非常公式化的笑容，有些歉疚地对她说：“郁小姐，是这样的。突发地震，有很多游客滞留在这里回不去了，这边想询问一下，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和这几位客人换一下房间，他们人比较多，需要一个大一点的房型才住得下。”

郁晚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她身后站着的一家五口，一对年轻夫妇领着两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还有一位年龄稍长的中年妇女，眼神殷切地看着她。

郁晚星：“……”

工作人员注意到她的表情，立马补上一句：“如果您愿意的话，房间差价我们也会马上补给您。”

郁晚星收回目光，转过头看了蒋粤一眼，像是在问他的意见。

蒋粤有点不悦，他觉得酒店的工作人员就是看郁晚星好说话才来问他们的。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他充分尊重郁晚星的意见：“你随意，我都可以。”

郁晚星顶着那几道热切的目光，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主要那两个小女孩实在年龄太小了。

“……那行吧。”

豪华套间被换成了大床房。

两个大号行李箱堆在地上，本就狭小拥挤的房间立刻变得无处下脚。

郁晚星有些尴尬地坐在床沿，看着蹲在地上忙碌整理着东西的蒋粤，不好意思地说：“额……这房间也太小了，早知道就不换了。”

蒋粤笑了下，有些玩味的看着她：“没关系，助人为乐嘛。”

郁晚星怕冷，房间里的暖风开得很足。

蒋粤出了一身汗，他站起来，用衣服下摆擦掉额头上的汗，还是感觉浑身黏糊糊的很难受。

“出了一身汗，我去洗个澡。”

“啊？”郁晚星睁大眼睛：“等下万一发生余震怎么办？”

蒋粤有点无语，用食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笨蛋，我们现在在12层，就算真的发生余震了也跑不掉，找张桌子钻到底下就行了。”

郁晚星撇撇嘴，宁州和英国都很少地震，她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吧，有必要说她笨吗。

郁晚星把自己的外套还有蒋粤刚才随意扔在床上的衣服整理好，然后挂进衣柜里。

忽然，她看到蒋粤的衣服兜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是蒋粤的手机，郁晚星没怎么犹豫，帮他把手机从兜里取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她的视线非常不经意的从他还没暗下去的屏幕上掠过。

过了两秒，郁晚星皱着眉，伸出手指，在蒋粤的手机屏幕上轻点了两下。

一个她完全陌生的app给蒋粤发来了一条推送通知。

郁晚星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确定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个软件，但是这个软件的图标却让她莫名觉得非常熟悉。

好像……她收到的那些没有署名的花束的包装袋上，就全部印着这个图案。